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學習結果的有力指標就是行為的改變,但是有些改變不是學習的結果。

有些東西是不用學習,時間到了或者長大了自然就會的。

睡眠是不用學習就會的,如何建立高品質的睡眠則是需要學習的。

~摘錄自《人類學習與認知》p3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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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        白公問孔子曰:「人可與微言乎?」孔子不應。白公問曰:「若以石投水,何如?」孔子曰:「吳之善沒者能取之。」曰:「若以水投水,何如?」孔子曰:「淄澠之合,易牙嘗而知之。」白公曰:「人故不可與微言乎?」孔子曰:「何為不可?唯知言之謂者乎!夫知言之謂者,不以言言也。爭魚者濡,逐獸者趨,非樂之也。故至言去言,至為無為。夫淺知之所爭者末矣。」白公不得已,遂死於浴室。

白公請教孔子微言

  「白公問孔子曰:人可與微言乎?孔子不應。」這幾句話,是故事的綱目,但我們先要了解它的背景。白公姓白名勝,是春秋時代楚王的後人,也是當時楚國的領導人。「白」姓是因地名白邑而來的,後來像長江以南,兩湖姓白的人,都因白邑這個地名而姓白。

  在春秋二百四十多年之間,天下大亂,有兒子殺父親的,弟弟殺哥哥的,有部下叛變殺皇帝的,多得很。所以孔子痛心而著《春秋》,給後人一個說法,認為社會的混亂,是有知識有學問,尤其是當權在位的人,應該負最大的責任。所以《春秋》是責備賢者,不責備一般老百姓,因為一般老百姓多半是盲從的。

  有關白公勝故事這一段歷史,是當時發生的部下叛變,所謂「臣弒其君,子弒其父」。青年同學們特別注意,這就是我們中國文化的一個大問題了。現在我經常講,大家同學們灑掃應對都不知道,教育八十年來的失敗,一個青年人,怎麼掃地?怎麼抹桌子?怎麼樣對長輩講話?怎麼站?怎麼坐?都不知道。現在小學裏教的是,老師早,老師好,老師不得了。中國文化的基本教育,是從灑掃應對教起的。到了中學、大學,也沒有教這個基本文化了。所以當長輩、老師、父母問他事情辦了沒有?大聲回答辦了啊!對父母好像訓孩子一樣,我們很多同學是這樣。問他東西放在哪裏,我剛才給你了啊!好像我犯了很大的錯誤,有很大的罪,幾乎要我向他下跪才對,這就是我們現在的基本教育。但是這種教育是從家庭教育開始,嚴格的講由胎教就開始,所以我們現在是很可憐的一個時代,幾乎像春秋戰國時期一樣的混亂。

  為什麼講到這個呢?因為古書上「臣弒其君,子弒其父」這個弒字,為什麼不用殺呢?這是中國文化的規範,以下犯上用弒,不能用殺字。等於說天子,皇帝死叫「崩」,不叫死亡,因為他是全民所景仰。諸侯死叫「薨」,大夫死了,就是知識分子有地位的叫做「殁」,普通老百姓叫「亡」。「死」只是個普通的名辭。所以就是連死的文化也要分好幾個階段,好幾個意義,代表了文化的精神,我們現在都不懂了。所以現在學生對老師講話或者跟長輩講話,都是提高嗓門大聲回答。這個態度在從前很嚴重啊!對父母或長輩、上級講話,我們說「是」,不敢說「對」,「對」是平輩答話。

  所以講到白公勝這個人,他是被臣子弒,臣子叛變殺死了他。當時這位諸侯白公勝,已經發現政體的演變,社會變壞而且亂。白公勝有一天問孔子說:「人可與微言乎」?什麼叫「微言」,就是很小很輕的話,孔子沒有答覆這個問題。在文字上看我們好像懂了,內容卻不是這麼簡單。

什麼是春秋微言大義

  孔子著《春秋》二百四十多年之間,記錄歷史上「臣弒其君」有三十六次之多,天下社會大亂,以致家庭變化,兒女可以鬥爭父母。那個時代,亂到極點,孔子非常的痛心。《春秋》除了責備賢者以外,講了三世,就是衰世、昇平、太平盛世。歷史上以《春秋》為標準來說,三代以下的歷史,只有偶然的昇平,那是由衰亂變亂的社會進步得到安定,算是昇平之世,並沒有達到真正的太平,太平太難了。真正的天下太平,眾生平等,是跟佛的思想合一,那個叫太平。

  《春秋》有三傳,孔子只著了《春秋》,等於寫了大標題,歷史的內容在《左傳》《公羊傳》《穀梁傳》三傳裏。在這三傳,我們普通容易讀的就是《左傳》,在中學、大學唸國文課,應該都是唸《左傳》;《公羊傳》和《穀梁傳》是歷史的哲學,更難讀了,很少人去研究,除了專家之外。我們要通中國文化,《春秋》必定要懂。現在我們講「微言」,《春秋》叫做「微言大義」,非常難懂。文字好懂得很,微言,是看起來不相干的一個字,包括了全部文化的精神。所以孔子著了《春秋》,鬼神都在哭,都害怕,因為他的筆下判定了千秋萬代的罪惡。我們大家在中學都讀過〈鄭伯克段於鄢〉這一篇,鄭伯跟段是兩兄弟,鄭伯故意縱容段這個兄弟,結果把他當敵人一樣,消滅了這個兄弟。對敵人打了勝仗叫做「克」,除了敵人以外不能用「克」字。鄭伯把弟弟當敵人一樣看待,違反人本位的人類文化。孔子這個《春秋》的誅法,用了一個克字,鄭莊公千秋萬代翻不了身,這個叫微言大義。孔子只寫了這一筆,至於內容如何,你去讀《左傳》就懂了。

  再進一步說,微言是什麼呢?就是跟禪宗的「機鋒」一樣;也等於我們普通講話點你一下,點你一個竅,或者用一句歇後語。譬如說「和尚不吃葷」,肚子裏有素(數),大家笑一笑,曉得了,這就是微言,歇後語,後面沒有了,後面都懂了。這個事情怎麼樣?「外甥打燈籠」,照舅,照到娘舅,諧音,就是照舊的意思。像這些都屬於微言。

  白公勝要問孔子一件國家大事,但是他很會問話,「人可與微言乎」,一個人有些話不能明講,可以用別的方法嗎?「微言」是不相干。孔子不答覆,為什麼不答覆?這個裏頭問題大了,因為孔子始終不肯講謀略,只講人道正面的話,對就是對,黑就是黑,白是白;什麼陰謀、陽謀、用兵之道、政治大原則,他全懂,他不講而已。也因為白公勝所問,是決策國家的大事,非常危險,所以孔子不答覆這個問題。

  關於孔子為什麼不答覆,註解的這個小字裏頭有歷史上這一段故事,「白公,楚平王之孫,太子建之子也,其父為費無忌所譖,出奔鄭」,費無忌是個奸臣,在白公勝祖父前面挑撥,他的父親太子建就逃到了鄭國。「鄭人殺之」,結果鄭國把他的父親殺掉了。「勝欲令尹子西」,令尹是楚國的宰相,「司馬子期」,拿後世來比方是元帥,陸軍總司令,或國防部長。白公勝要這二人「伐鄭」,出兵打鄭國,「許而未行」,結果這兩位大臣不聽令,不認同這個領導人的道理。碰到「晉伐鄭,子西子期將救鄭」,晉國來打鄭國了,他們兩位不聽領袖的命令,要出兵救鄭國。「勝怒曰」,白公勝發脾氣了,「鄭人在此,讎不遠矣」,鄭人現在出了問題,正可以報仇。《春秋》之義,不反對為國家民族復讎,所以說「讎不遠矣」。「欲殺子西子期」,所以白公想殺這兩位高級部下,因為他們不聽命令。但是在朝廷政府中,想除掉兩位文武大臣,就像房子要去掉兩個主要的柱頭一樣,很困難,「故問孔子」。孔子已經懂了,「故不應」。「微言猶密謀也」,微言就是秘密的計謀。

諸葛亮的微言

  這一段歷史故事,在註解裏引證都有,看註解就曉得了。所以孔子沒有答覆,因為孔子很不願意教一個皇帝做陰謀的事,但是孔子也不反對。這等於什麼?諸位年輕同學有沒有看過《三國演義》的原文啊?像我們小時候原文都能背出來很多,那個文字太好了。《三國演義》第三十九回,劉表原配太太死了,大兒子叫劉琦,後娘對他不好,準備讓自己兒子上來接位。劉琦急死了,就請教他的叔叔劉備,劉備很高明,他說你問我們軍師諸葛亮吧。劉琦就問諸葛亮,諸葛亮聽到就不答話,故意岔開,劉琦總講不上話。後來劉琦就告訴諸葛亮,他說我有個絕版的好書,你要不要看?我這是比喻,差不多是這個意思──諸葛亮也是喜歡搞學問的,就跟他到樓上,諸葛亮一上去,劉琦就把樓梯抽掉,下不來了。劉琦立刻跪下,先生啊!這個時候一個人都沒有,你非教我不可。諸葛亮沒有辦法,他不及孔子,孔子還跑得了,他逃不了。但是,古人說的「疏不間親」,夫妻吵架,兄弟之間鬧家務,第三者絕不能講話,講話是最笨的事。

  我有一個經驗,年輕的時候很熱情,有兩夫妻剛剛結婚,都是我的朋友,結果兩個人吵架,都跟我埋怨對方。我想讓他兩夫妻講和,跟男的講,你不要聽她的,她就是脾氣壞;然後告訴女的,我那個同學好討厭,你不要理他,過一兩天就好了。結果他們到了晚上,兩夫妻就和好了,然後說某人講你壞耶!那樣啊!這樣啊丨弄得我豬八戒照鏡子,兩面不是人。這個道理就是「疏不間親」。

  諸葛亮說劉公子啊!你何苦逼我呢?疏不間親,那沒有辦法。劉琦說今天只有軍師可以救我,諸葛亮就講歷史上太子申生的事。春秋戰國的典故你不知道嗎?你向父親請求帶兵外調嘛!部隊歸你掌握,又守了邊疆,跟後娘分開遠遠的,不起衝突。等到你父親一過世,軍權在你手裏,愛怎麼幹就怎麼幹;諸葛亮只好把歷史的故事告訴他,劉琦就懂了。

  孔子這一次也是這樣,所以他不好講。為什麼呢?我昨天講一個同學,「不在其位,不謀其政」,常常看到年輕同學,有人把公司裏的事跟他一談,他出了很多主意,這就是沒有受過好的教育的原故,你又不是那個公司裏的職員,不知道內容,又沒有參與經過。譬如剛才同學提起來,我們樓上有大法會,方丈和尚親自主持,很莊嚴肅穆,但是你曉得嗎?昨天夜裏,他們為了佈置這個會場,到早晨六點鐘才睡覺。你沒有參與過就不曉得那麼辛苦,就不知道內情。所以由這個道理就要懂天下一切事,「不在其位,不謀其政」,絕不隨便講話,因為你不懂別人的辛苦,固然你是好意,這是作人做事的分寸。所以孔子就是這個意思,對於這一段事,他也不在楚國,而是客位。

孔子微言 禪宗機鋒

  這位白公勝逼不得已,再問他,「若以石投水何如」?問得高明極了。他說孔老夫子啊!假使拿一塊石頭丟到水裏去,你看怎麼樣?兩個人都在打啞迷。孔子不肯參與他的國家大事,而且這種事,要殺他,要救他都是你手裏做,孔子又不是白公的宰相,又不是軍師,不好講話。白公勝看他不答覆,也懂了,換個方式來。問以石投水,你看怎麼樣?我們青年現在想想,石頭丟到水裏就沈底了嘛!就把這兩個人消滅了。孔子的答覆更妙,「吳之善沒者能取之」,這一句話孔子答覆了,孔子說那不算高明,吳國,就是江浙一帶,靠海邊水多,那些善於游泳的人,海底的石頭都可以拿上來。

  像我們海邊的人,我小的時候看到,冬天年輕人脫得光光的下去打魚,起碼五六個鐘頭才上來,上來之後身上一擦,好熱,還出汗呢!我看傻了。實際上已經吃了藥的,藥吃下,冬天下海不怕冷,還熱。如果不下海,不下冷水裏頭,馬上血管要爆裂的,這個中藥下去是這樣。所以這個海邊的人,江浙一帶游水,還有三天三夜在水裏頭不出來,是很普通的事情,沒有什麼了不起。在內地,如果在高原地帶的人,聽了一定說你這個人扯謊,說神話,不可能的。

  所以孔子的知識極淵博,白公勝問他丟石到水裏如何?孔子說沒有用,善於游泳的,深水裏的石頭還是給你拿上來。換句話說你這個方法沒有用,高明的人,你不一定殺得掉。白公勝再問,「曰:以水投水何如」,水倒在水裏頭呢?水倒在水裏頭,或者鹹水倒在淡水裏頭,淡水倒在鹹水裏,清水倒在混水裏頭,你看怎麼樣?

  「孔子曰:淄澠之合,易牙嘗而知之」,也沒有用。淄、澠就是山東兩條水,一條是清水,一條是混水。清水混水在一起,流得快的水性硬,流得慢的水性柔和。中國人講究喝茶,會喝茶的人,水一燒出來,是松樹的柴火燒,或是哪一種樹的火燒都知道。電爐煮的味道已經不是茶了,像我們現在不叫茶道,叫牛飲之道,尤其我這個喝茶,這麼一缸,兩口就把它喝光了。我也喜歡喝茶,但是是牛飲,牛喝水一樣,也是另外一道。

  所以「以水投水」,孔子說,那也沒有什麼高明,兩條不同的水放在一起,齊桓公的廚師叫易牙,一嘗便知。易牙這個人,水到嘴裏一嘗,就知道是哪裏的水,做某一種菜可以,做另外一種不行。白公與孔子兩個人在打啞迷,禪宗講打機鋒。

對誰説微言

  白公聽到這裏,就愣住了,傻了。他問了天下第一高人孔子,孔子的答話竟然如此,「白公曰:人故不可與微言乎」,哎呀!孔老先生啊!照你這樣一講,天下高明人就難辦了。白公當時的局面很難,心裏想,你難道都不肯點我一下嗎?你教我一下都不肯嗎?所以常常有些同學,在我很忙的時候,在那裏問,我眼睛拚命眨,同學愣住了,還問我老師啊!你今天眼睛痛啊?真笨得要命!沒辦法只好苦笑一下。像張良幫漢高祖,張良在桌子下面踢一腳,漢高祖就懂了,所以漢高祖就成功了嘛!我們有些青年人,你不要說踢他一腳,你把他打三拳,打傷了,他還說老師你今天怎麼搞的?我要去驗傷告你傷害罪。這種人怎麼辦呢?所以「人不可與微言」,點竅都不能點。

  「孔子曰:何為不可」,他說哪有這個道理,當然可以,其實孔子已經答覆了他。你們現在懂了沒有?他開始一問,孔子就已經答覆了,他沒有懂。第二次又問了,孔子否定了。第三次又問,孔子又否定了,還不懂。所以他這個人注定是要失敗的,不能當漢高祖。到這一步還是笨笨的,同我們現在年輕人差不多,還死問到底,你說這怎麼辦呢?

  「唯知言之謂者乎」,孔子說要懂話的人才給他講,換句話是罵了他,我已經答覆你,你不懂嘛!不過孔子看他可憐,又講「夫知言之謂者,不可以言言也」,注意「言言」這兩個字,上面這個言是名辭,是所說的話,下面言字變成動辭,講話叫做言。孔子這裏告訴他什麼人才算懂話的。所以我常常告訴青年人一個修養,善於聽話的人,才會善於講話。能夠坐下來聽人家亂七八糟的吹牛,聽了半天不答覆一句話,每一句話都聽清楚了,這個人可以當主席了。譬如你們將來有機會當了立法院院長,下面對的、不對的,對與不對之間的、黑的白的,各種意見,你統統靜靜的聽,都聽得很清楚,然後要點在哪裏,幾句就答覆了。大會的主席不容易當啊!不善於聽話的人就不會講話;換句話多言的人不一定會聽話,他喜歡表達,喜歡表達心就不冷靜,所以別人要緊的話聽不進去。孔子告訴他,真正的知言人,「不以言言也」,是無話可講,不需要講話,就是已經講了。你問我,我已經答覆了嘛!這個就是答覆。孔子看他好可憐,很仁慈的對這位可憐的皇帝說明。

孔子再説微言

  「爭魚者濡,逐獸者趨,非樂之也」,孔子又點他,一個人喜歡吃魚、喜歡打魚的,他不怕衣服打溼了,不脫衣服也下水,為了追求這個魚嘛!喜歡打獵的人,他不怕累,拚命的跑,兔子跑多快,他就跑多快,為什麼?前面有個目標嘛!等於你們年輕人講戀愛,要追的時候,管他累不累,電影院門口等三個鐘頭,站在那裏都不累。當兵的時候,只叫你立正站半個鐘頭,你還討厭那個長官,站了半個鐘頭,還不叫「稍息」,對不對?但是他追起女朋友啊!就不怕累了。等到追到手了,變成了太太,那就討厭了,人生就是這個道理。叫你們大家不上《列子》課,到十一樓跑步兩個鐘頭你幹不幹?因為不是你的目的嘛!如果說大家全體跑步兩個鐘頭,每人發二十萬,你一定幹了。就像我們打坐是要成佛,也有一個目標啊!佛看不看得見不管啦!我總想成佛所以兩個腿儘管熬,痠啊!痛啊!麻啊!我想得道啊!並不是那個腿打坐麻得好舒服,對不對?這也是「爭魚者濡,逐獸者趨,非樂之也」,如果不是成佛的目標,你就麻得好痛苦!是為了悟道所以甘願挨嘛,這把人情世故都講完了。

  「故至言去言」,最高明的話,是不講話也懂了,「至為無為」,最高的謀略,要幹你就幹吧,不能又想吃又想不吃,然後還把秘密問我,如果我洩漏了秘密你就完了嘛!所以,「至為無為」,是看起來沒有動作。「夫淺知之所爭者末矣」,如果智慧不夠的人,東問西問,那就完了。他就罵了白公,你問我已經很低級了,你是皇帝啊!權力在你那裏,要幹就幹,幹了以後那人還不知道呢!他還謝主隆恩。結果你卻要問我,我不能叫你殺人啊!

  白公沒有懂孔子的意思,「白公不得已,遂死於浴室」,怎麼叫不得已?就是不懂,也沒有辦法,最後被兩個大臣叛變所殺,死在洗澡間,多可憐啊!就是笨。孔子樣樣都教他,第一次問,「孔子不應」,不應就是說你這個問我幹什麼呢?你已經決定了要這樣做就這樣做嘛!

 ◎節錄自南懷瑾先生《列子臆說(上)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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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伯克段于鄢》出自於《左傳》,作為《古文觀止》的篇首,它所講述的,是發生在春秋時期鄭國的故事。(注:鄭國位於今河南地界)

當初,鄭武公迎娶申國的女子姜氏為妻,名為武姜,生下了莊公和共叔段。姜氏在夢中生下莊公(亦說難產),受到了驚嚇,給他起名為「寤生」。所以姜氏很厭惡他,寵愛共叔段,想要立共叔段為太子,并多次向武公提出請求,武公都沒有答應。

等到莊公即位之後,姜氏請求把「制」分封給共叔段。莊公說:「制這個地方,是嚴峻險要的邊界要塞。東虢國君倚仗它的險要,不修德政,所以被我鄭國所消滅。換作其他地方兒臣都可以從命。」於是姜氏又請求「京」地,莊公就把「京」分封給他。共叔段被人們稱為「京城大叔」,因他所得到的榮寵遠遠凌駕於眾臣之上。

鄭大夫祭仲勸諫說:「都城超過百雉(三百丈),是對國家的危害。先王的制度,大都不超過國城的三分之一,中都五分之一,小都九分之一。而今京逾越了規矩,這不符合先王的法度,君王將不堪重負。」鄭莊公說:「我的母親姜氏想要這麼做,怎麼才能避免禍患?」祭仲說:「姜氏哪里有滿足的時候?不如早作安排,莫讓他們的貪心滋長蔓延,一旦蔓延就很難遏制。蔓草都難以除盡,何況國君的寵弟呢?」莊公說:「多行不義必自斃,你等著看吧。」

不久大叔強迫西鄙、北鄙也要接受他的管轄,公子呂說:「一國不堪二主,國君您將作何打算?若想把國家讓給大叔,臣等這就去奉事他,如果不肯讓,就請除掉他,不要讓民心動搖。」莊公說:「不用了,他會自取滅亡的。」

大叔又把西鄙、北鄙據為己有,擴張到了廩延。子封(即公子呂)說:「已經可以了,擁有廣袤的土地將會獲得民心。」莊公說:「對君主不義,對兄長不親,這不是民心所向,即使土地再大,也將自取滅亡。」

大叔修筑城墻、聚攏百姓、整飭軍備,備齊了步卒與兵車,準備襲擊鄭國,夫人武姜將開啟城門,以作內應。莊公得知他叛亂的日期之後說:「可以了。」任命子封率領二百輛兵車、一萬五千多士卒討伐京。京城軍民叛變了大叔段,段退到鄢地(鄭國邊界),鄭莊公乘勢又討伐到鄢,五月辛丑這一天,大叔出逃到共國。

《春秋》經記載:「鄭伯克段于鄢。」由於共叔段沒有盡到做弟弟的本分,所以不用「弟」字。這場叛亂如同是二位君王之間的戰爭,所以用「克」。稱「鄭伯」,是譏諷莊公對弟弟失教。「謂之鄭志」,指鄭莊公原有之意,本欲養成其惡,本欲殺之。不說「出奔」,是緣於二人都有過失,故難以勝、敗定論。

孔子作《春秋》,改正了舊史,提出是緣於鄭伯對弟弟的失教,不但沒有及時教導他、糾正他,而且順從母親的私情,故意放縱他,從而養成了弟弟的過惡。用「克」字,而不說「出奔」,說明鄭伯早有殺心,對弟弟的縱容,表現了他的偽善與陰惡,「仲尼書克不書奔,如鄭伯之志為文,所以惡鄭伯也」。故孔子作《春秋》,而天下亂臣賊子懼,《春秋》在字里行間隱含著很深的褒貶之義,提出了看待歷史成敗是非的準則。

於是莊公把姜氏流放到鄭國的邊疆城潁,并且發誓說:「不到黃泉,再也不相見了。」說完又後悔了。

鄭大夫潁考叔在潁谷做官,聽說了這件事,就向莊公進獻貢品,借機勸諫。莊公賞賜給他美味的食物,潁考叔特意把肉放在一邊不吃,問其原因,他說:「小人家有高堂老母,所品嘗的都是小人奉養的食物,還從來沒有吃過君王賞賜的肉羹,請求君王同意賞賜給我母親吃。」莊公說:「你還有母親能夠奉養,而我卻沒有機會了。」潁考叔說:「敢問您為什麼這麼說?」莊公說出了其中的緣故,并告訴他自己現在很後悔。潁考叔說:「君王您不必懮慮,如果能把地挖到泉水涌出,您們母子在隧道里相見,誰還能說什麼呢?」莊公聽從了他的建言。

莊公走進隧道里,高興地賦詩說:「大隧之中,其樂也融融。」(融融:和樂的樣子。)姜氏走出隧道,賦詩說:「大隧之外,其樂也泄泄。」(泄泄:舒散愉快。)於是母子又和好如初。

君子說:「潁考叔真是一位純孝的大孝子,愛自己的母親,從而感化了莊公。《詩經》說:『孝子不匱,永錫爾類。』說的正是這樣啊。」

莊公雖然對弟弟失教,然而他對母親的孝心不忘,所以能在潁考叔以誠相感的勸諫下,與母親和好如初。因而「孝子不匱」,孝子行孝,是無有窮盡、永遠不會枯竭的。「永錫爾類」,永遠能夠以這種孝道、孝行,感動自己的同類。

 編後語:以史為鑒,可以知興替,中華上下五千年,往來古今,老祖宗用文言文這個載體,把幾千年的智慧經驗,毫無保留的傳給後世子孫,這是祖先對我們最深厚的恩德。祈愿更多志士仁人,一同熟讀文言文,背誦文言文,共同掌握文言文這把鑰匙,使中華民族的文化道統,在中國的這塊德土上,永續傳揚。

主要參考書目:《古文觀止讀本》

《四庫全書薈要•春秋左傳注疏》

《新譯古文觀止》(三民書局出版)

附:《鄭伯克段于鄢》原文


鄭伯克段于鄢
(《左傳》隱公元年)

初,鄭武公娶于申,曰武姜,生莊公及共叔段。莊公寤生,驚姜氏,故名曰寤生,遂惡之。愛共叔段,欲立之。亟請於武公,公弗許。

及莊公即位,為之請制。公曰:「制,巖邑也。虢叔死焉,他邑唯命。」請京,使居之,謂之京城大叔。   

祭仲曰:「都城過百雉,國之害也。先王之制:大都不過參國之一;中,五之一;小,九之一。今京不度,非制也,君將不堪。」公曰:「姜氏欲之,焉辟害?」對曰:「姜氏何厭之有?不如早為之所,無使滋蔓;蔓,難圖也。蔓草猶不可除,況君之寵弟乎?」公曰:「多行不義必自斃,子姑待之。」

既而大叔命西鄙、北鄙貳於己。公子呂曰:「國不堪貳,君將若之何?欲與大叔,臣請事之;若弗與,則請除之,無生民心。」公曰:「無庸,將自及。」

大叔又收貳以為己邑,至于廩延。子封曰:「可矣!厚將得眾。」公曰:「不義不昵,厚將崩。」

大叔完聚,繕甲兵,具卒乘,將襲鄭;夫人將啟之。公聞其期,曰:「可矣。」命子封帥車二百乘以伐京,京叛大叔段。段入于鄢,公伐諸鄢。五月辛丑,大叔出奔共。

書曰:「鄭伯克段于鄢。」段不弟,故不言弟。如二君,故曰克。稱鄭伯,譏失教也。謂之鄭志,不言出奔,難之也。

遂寘姜氏于城潁,而誓之曰:「不及黃泉,無相見也。」既而悔之。潁考叔為潁谷封人,聞之。有獻於公,公賜之食。食舍肉,公問之。對曰:「小人有母,皆嘗小人之食矣。未嘗君之羹,請以遺之。」公曰:「爾有母遺,繄我獨無。」潁考叔曰:「敢問何謂也。」公語之故,且告之悔。對曰:「君何患焉。若闕地及泉,隧而相見,其誰曰不然?」公從之。

公入而賦:「大隧之中,其樂也融融。」姜出而賦:「大隧之外,其樂也泄泄。」遂為母子如初。

君子曰:「潁考叔,純孝也,愛其母,施及莊公。詩曰:『孝子不匱,永錫爾類。』其是之謂乎!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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